【吱吱冰散文】輕渡眠歌

恰似一個小孩子在左右顧望，多少帶點茫然，直至一登船板，爽風撲面，雖寒不寒。我收好握於掌心的船票，瞧了瞧票上打印的資料，眉心漸漸寬了起來。終於尋出甚麼似的一一我心中不覺的暗忖着。

船客成眾，內心的雀躍幾令我湊好稠密的腳步，找了個靠窗的軟座。放下益重的行囊，倦得發麻的項背一下子有了感覺一一任氣血盡通經絡，沾潤枯竭了的脈動。看同行的人各找好位置，一徑筆直的通道轉瞬間清雋得多了。

盤在坐上，盆臀再不能抵住那面柔軟，被動地吸進去，舒爽隨氣血旋進脈絡，再旋至雙腿，恍惚的腿力彷彿蒲公英一吹便散；徐來的一道抖顫，頓化成絲，漸漸消去了當前的倦意一一我的笨筆難以形容當中的萬一，一切的感覺或不宜這樣滔滔言說。

船開動了，我像極一個倦了的小孩，合上雙眼，光線漸漸遜弱，而精神於此間開始悠悠匯聚。本想聽些喜愛的音樂來催動睡眠，但很快我便放下了這設想。我不想滿耳蚊雷，也不至於靜得生出悶氣，說累不累吧。

在海面上行駛，不徐不急；在窗口前倚坐，悠悠入定，突然一份「禪者端坐」的聯想油然而生。

此刻開始略感水面微漾，並蒙上了一層朦朧，在窗面、在五內。我張開眼，恰似一個小孩子在左顧右盼，忽爾憶起兒時一段不悅回憶：轉身便嘩啦嘩啦吐了出來一一走馬燈般一掠眼前。我骨碌着眼，不知是過去、是現在，還是那不免微漾的感覺，在眼前、在心尖盤旋？

我不會坐禪，卻不難想像它的本質是靜。靜是一門智慧，是一部不用硏讀的論著；是一個僅含十六筆劃的字、而其意實非十六部專著可道盡。可它的妙處，是不用躊躇自己的識見深淺，只在乎對這個字的理解。

我於是再合上眼，寄情文字，想像這份體驗的形容方法。身體微微起伏，旋起、徐伏，拼湊腦袋可書的字，發現都是意識流文章。眉心稍寬，彷彿尋出了甚麼？

突然哪裡響起通知：船快靠岸，準備下船了。

踏過船板，步上碼頭。驀然回首，偶爾幾陣波鄰，方發覺，我不太了解自己的感受。在哲學面前，我無疑是一個未曾開竅的小孩子。

我會好好惦念那天。若然日後真的忘卻甚麼，那船票上打印的日子，將會是我返老還童的重要憑記。

小品後記

這是我在HKESE的第三篇文章：遊記是動，我卻寫靜的，這是最難，最令我頭痛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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