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親

職場上的西西弗斯
2022年10月20日
風和日麗,微風輕拂我的臉頰上。眼睛還未張開,鬧鐘聲已傳到我的耳畔,把我從睡夢中叫醒。我在床上伸了個懶腰,一個轉身,就趕忙起床。
作為一個母親,我如常地早起,先把孩子叫醒,趕快梳洗,隨即準備早餐。我走到孩子的房間,先推開哥哥湯漢的房門,只見床上凌亂不堪,伸手一摸,只剩下微弱的餘溫,似乎已經出門上班了。我一邊俯拾散落在床邊的東西,一邊行出房間走到廚房。經過弟弟湯米房門時,我大聲說:「湯米,不要再賴床了,不要再做遲到的學生了。來吧,我煮了你最喜愛的早餐。」等了片刻,我在廚房就聽到急促的腳步聲,聽到湯米喃喃細語,說了幾句甚麼鬧鐘又沒有響云云。湯米這個孩子就是這樣,總是要別人操心。我弄好早餐,施施然擺盤裝飾,連同日本林禽蘋果汁一併端到枱上。
卻見湯米倉卒穿上尚未燙平的裇衫,把找了半天才找到的領帶胡亂挷好,雙腳隨意塞到已變形的皮鞋中。「趕快食點東西,不食早餐對身體不好。」他卻不管我的說話,推門離開,留下尚帶餘溫的早餐。湯米就是這副老模樣,總是對我這個媽媽的話不太理會。我嘆了口氣,我托著臉腮,吃著為孩子準備的早餐。我懶洋洋地躺在家中,本來想迎接慢活的一天,但是想到家中的大小家務就只好工作。
到了黃昏時份,門匙聲響起,湯米回來了。湯漢也回來了,開門的鉸聲伴隨著一把甜美的女子聲。在廚房切菜的我一臉錯愕,隔著廚房門聽到湯漢微弱的聲線說:「湯米,我回來了。我帶了個朋友回來,」說著伸手一指,「她是安娜。」我走向玄關處,目光往安娜身上一掃,眼見她笑容可掬,異常親切。
湯漢接過她除下的大衣,為她斟上熱茶。正當我想開口質問湯漢時,湯米已經忍不住問:「為什麼你帶個女子回家,事前沒有跟我提及呢?」「湯米,不準這般沒禮貌。我們禮貌一點,好好款待客人!」湯漢眉頭一緊,語氣已有點不耐煩。「哈囉湯米,湯漢經常在我面前提起你。」竟然是安娜先開口,她嘴角微微一笑,似是想緩和尷尬場面。湯漢帶著安娜在家中參觀,兩人私私細語,走到房間中。就是這樣,我總是一個局外人,我回到廚房繼續下廚,湯米也來幫手。我看著他不禁柔聲說:「一家人以和為貴,兩兄弟要好好相處。」湯米不置可否,拿著餐具離開廚房,我也不禁嘆了口氣。
過了一會,忽然聽到傢俬碰撞的聲響,我趕忙跑出客廳,只見他們兄弟大打出手。我和安娜連番阻止卻不成功。眼見他們兄弟兩人相殘,我又怒又痛,本能反應地只好大力拍打飯枱面,大叫停止。他們兩人慢慢停下來,終於望向我了。湯米先開口:「媽媽……媽媽……」安娜的面上卻流露驚惶的樣子,全身在震。我說的話當然沒有人會理會。這餐晚飯不歡而散,湯漢送走了安娜,湯米卻整晚神不守舍,眼眶通紅。對於他們兩兄弟的爭執,作為母親的我也苦無對策。我整晚呆望著牆上的時鐘,湯漢卻整晚沒有回家。我腦海中不斷浮現著我們的溫馨片段,孩子們小時候很聽話,但是長大後兩人關係愈來愈差。
我在睡夢中聽到了門匙聲,我走出大廳,只見湯漢拖著疲憊的身軀,只怕已經折騰了整晚,我不禁問:「你肚餓嗎?要不要先吃些東西?」湯漢沒有回答我,只緩緩解開領呔,大聲地跟仍然眼睛惺忪的湯米說:「我已經找到幫手了。」湯米沉默了一會兒,然後緩緩呼出幾隻字來:「我真的很想念她。」
倏地門鈴響起,我突然感到天旋地轉,身體半點氣力也使不出來。湯漢定過神來便去開門。只見門外站著兩個二人,其中一人是年過六十、雙鬢皆白的老人,他聲如洪鐘地說:「你就是湯漢嗎?」他們走入了屋內,穿上道袍和拿出法器,那老人沉聲說:「陳太不用怕,我們是來幫助你的。」湯米終於禁不住大叫:「媽媽,我們很想念你,你聽到嗎?」只見湯漢拍拍弟弟的肩膀,柔聲說:「不要傷心,不要媽媽在天之靈擔心我們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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