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輪迴🌀 | 生命無力感麻木了那個無奈的心靈軟弱的人:欲蓋彌彰

岑卉
2022年7月23日
☀️七月流火
🌿文殊蘭悄悄伸出綠色的花苞,展開依舊綠色的花蕾,綻放出潔白的花瓣,紫色和黃色的花蕊像一個個花籃。風無聲地走來,在花草的末梢蕩漾,葉子田田的微揚和花瓣柔柔地擺動。都說季節的時序寫在花草樹木的榮枯上,梅花綻放,龍眼花開,魚木樹長芽,水石榕吊下花蕾,巴西鳶尾伸展出花苞,文殊蘭驚艷潔白,荼靡花開花事了......。
七月來了。晨早他在露台上聽著鳥兒的啾鳴醒來,隨眼睛的視線他看到那熟悉的小鳥,拖著彩色的長長的尾巴,在露台外的晾衣架上停留。桑椹的果早已成熟,紫黑色的乾果掛在枝頭,新冒出的枝芽和葉子,新綠晶瑩的,那是初夏的色彩。巴西鳶尾的花萼吊掛在文殊蘭的長葉上。
他在信息裡跟她分享,說七月來到了他的露台上。她說,為什麼我只看到文殊蘭的花。
🌿天氣悶熱,雖說初夏。
從地鐵🚇地下通道走出地面時,熱浪撲臉。他匆忙從側門進入文化中心大堂,在大堂稍作停留。冷氣冷津津地環抱著他,感受到外衣的冰感和內裡棉質背心的熱氣。他聞到一股暖暖的潮濕的熱氣往上衝。內側咖啡室那邊飄來咖啡的香氛 ,他努力地吸了吸氣。眼睛掃過低處的售票櫃台和前面的展覽廳,遲疑了一會,抬起腳,堅定地走向大門,再穿過迴廊,到海濱時又一次熱浪撲臉。
離開寫字樓後,她的信息追蹤著他。公司今天有不可逃避的個案,他想趁著渡海的時間讓自己放鬆。
你又一次虛偽了,老師,她說。
傳來的是語音信息。聲音極輕,恍惚間聽上去竟然也有幾分曖昧。
你說不習慣應酬。今晚很特別嗎?
他只讀不回。眺望著海水的綠發呆。
文化中心對開的海堤,有公眾碼頭。一艘有自助餐的遊覽船靠堤停穩,遊人陸續登船。
🌿他拿著碟子,停在一排土耳其烤肉串前。遊船♾️字形的漂遊在維港,夜的黑遮住海上的窺探,岸上的林立高樓燈火輝煌,粉紅的雲霧籠罩在半空。遊船自助餐是人與人逃離寫字樓的交遊的好地方,瀏覽港灣風情也好,合作商討也好。
她的信息跳出來的時候,他正與其他社員說笑。他望了一眼手機,說聲失陪就站起來,走往船頭的開闊處。海水微微蕩漾,扭曲了岸上的彩色燈光,他看見郵輪碼頭上激光亮起,跑道的黑暗中有一條亮起的彩帶。他知道那裡是空中花園。
她的信息閃出一個大大的笑臉,她說,她記得他寫過一首關於六月的散文詩,其中的一段:
夜雨綿柔
粉白的空氣裡塗上了一層膜
那是雨季的......欲蓋彌彰
🙈欲蓋彌彰
🌿他憶起多年以前寫過的散文詩「七月的文殊蘭」。那時,她說,你真的喜歡七月嗎?
他不置可否。說,我可以說說最近的夢嗎?
她停下切著蛋糕的羹匙,她的表情驚訝,造作。多層蛋糕的頂上的雪糕就要傾倒,她手忙腳亂,趕快用羹匙舀在一方彩色碟子裡。她說,你說吧,反正我是要吃雪糕蛋糕的。
她的臉色溫柔,嘴角那狡黠的酒窩微微漾起。她的狐媚無與倫比。
他收回貪婪的凝視。微微一陣,慢慢道出他的夢。
🌿我是在六月裡停止思親和抑鬱的。他說,語氣輕緩,咖啡的芬芳升起圈圈的煙霧,他在摩卡的氤氳裡訴說。我不曾經歷過喪親的悲痛,也不知該怎麼表現我的哀傷。我想過多遍應該有的反應,可是,就在那一刻,噩耗到來時,我的腦海竟然一片空白。我發現之前的所思所想,都只不過是......欲蓋彌彰。
我是個麻木的人。他繼續說道。時間它不在我的身邊,即使我祈禱,都沒有實際的顯靈。眼看著一個人的生命被慢慢推入黑暗中,被一隻無形的手按捺搓揉,不容置疑,無所抵抗。他說,一定是有一些事情,是人所不能自主的。我已經明白,送別一個肯定要離去的的人,且這送別因不斷被拖延而失去情感的韌性,無法保持適當的充沛激情。而這已被界定的時刻一定會到來。那一刻之後的半年裡,我一直處於抑鬱和自責之中。等我脫離了抑鬱,開脫了自己,理解和原諒自己的懦弱時,季節已來到六月。
那時。他說,文殊蘭的花開滿籬笆,潔白的花瓣純淨安然。
🌿她說。老師,憂鬱是一把劍。我能讀懂那首詩。
踏出Café時,天色已暗,街燈迷茫。他吊兒郎當地走在行人路上,躲閃對面的情侶路人。她跑上前挽著他的胳膊,右手緊緊握住他的手。他的心頭湧上一股熱流。他聞到了她身上的脂粉味。
🌿後來他說,所有的線索都指向同一件事,發生或即將發生。
逃離山城的多年以後。他乘車來到這座山城的河邊。他跟同伴以前來過這裡,他記得河的中心是一座島嶼。那些師範學院裡的年輕人介紹這座小島時,統一的都說是“小島”。他不明白是因為島真的“小”還是這個“小”在年輕人心目裡是種浪漫。每到黃昏,當夕陽被群山遮擋,玫瑰彤紅的雲霞照耀青黛的山色,河上漂浮起一層層煙霞。遠處的建築如虛夢幻,岸邊的樹木漾起青青的幽暗,三三兩兩的情侶、同伴,他們揮霍和享有這一刻的自由和浪漫。
他對她說,我或許不適合當教師,離去總是有的。
她無語。
夕陽脈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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