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🈷️書函✍️ | 4日港島見聞日誌 1️⃣/3

✍️午間 12：30    晴碧。酷熱。驟雨。

🍀午飯後，從總公司樓上的飯堂下來。剛喝了熱湯，因為好喝又多喝了一小碗的。今早來總公司匯報中心的運營情況，是中心日常流程的部分，中午順便就在飯堂裡用餐。二十樓的工作早會時已交代好，這會他不必著急。出了公司，轉角處走過永安百貨，再轉過永和街來到叮叮站。

此刻的上環，烈日當空，直直的頂上照落，無處可逃。車水馬龍，街上滿是車流和午膳的人流，難為了這些在寫字樓做事的，大熱天還穿外套到處走。站在街道中間的站橋等候，遠處開過來的鐵箱子一般的電纜車，外面全是廣告的藍黑色，連車窗玻璃看上去都是藍黑色的。他不想除下外套，寧可安靜地承受著這天意的熱。

德輔道西的永和街口處，往西看去正有兩條路合一而來，叮叮此時正從那裡開來，望去富有復古的味道，像是一列蒸汽的鐵皮火車，行走在高樓林立和人潮如海的時空裡。這一列電車🚋，車廂是新裝的，看上去很新，窄長的車廂。今天沒幾個人，他登上車廂上層 ，隨意找了個位子坐下，伸手摸了摸車廂邊的鐵皮，熱熱的有點燙手，可想烈日下的街道氣溫有多高。外面烈日冉冉，連光線都裊裊的乾蒸著，時空有點酷，仿似停止了跳動。

叮叮沿著直軌走向東邊。在金鐘太古廣場外的大馬路上，看著熱情高昂的人群，在明晃晃的陽光底下，他感覺有點暈眩。他有密集症，不能在群聚太密或封閉空間裡安靜，他只得在停止前行的車廂裡閉上眼睛。因為人流過多，東西往來的車流和電車停止了移動，注視著人群的流動。喧囂的口號隨著人潮湧動，高低起伏的幡旗和橫幅逶迤拖拉。大馬路交叉位上的方格區域，大多的人群在流動，邊上有戴著袖章的糾察人員在維持和導流。

口號聲響彼起此落，高低波伏，他的頭腦安靜不下來，依稀聽著口號“打倒什麼”、“平反什麼”。神情終於安定下來後，他看到近15號巴士站的馬路邊上的那棵大樹下，騎在爸爸肩膊上的小女孩，一手拿著小風扇，一手抓著毛巾替她底下的父親的額頭抹汗水。

🍀小女孩🧚扎著雙辮子，嬌柔的臉蛋因為燠熱而彤紅，津津汗水流滿額頭和鼻尖。她是那麼的驕傲和天真，輕柔的嘴角微微漾起一弧笑意。她的父親左手護著小孩的雙足，右手揚著一面旗子，跟著人流走動。小女孩隨他父親走出大樹的陰影時，他看到小女孩替她父親抹汗的專注和輕柔。周圍的幡旗和橫幅委婉前行，人群的旗子高高低低揚起，熱情的溫度襯托此刻的陽光。他無名的有些安慰。仿似自己也參與其中，跟隨小女孩的足跡。

巴士開動了。他斜斜地望向車窗外的上方，那被玻璃幕牆反射的陽光閃耀。電纜車正背向小女孩遠去。

🍀他的手機閃過影子。
她的信息說，你到哪啦。

✍️午後  13:00    晦暗。酷熱。驟雨。

🍀 叮叮到了柯布連道站頭。他立起身，隨著下車的人流緩緩踏上站台。莊士敦道上的人流還好，大多的人群都在軒尼詩道，這裡有的是穿梭過的人潮。他們的目的地正好是西環，他越過莊士敦道走入柯布連道時，這樣想著。

三聯書館樓下地面的入口處。他躲避著猛烈的陽光，行人道過窄，往來的人流迫使他退後。他的視線望向入口處的樓道，猶猶豫豫地不曉得該前行還是向樓上爬行。人流和橫幅偶爾穿過，在匆忙中奔跑過行人道，軒尼詩道那邊顯然過於擁擠。他忽然佩服那些在炎炎烈日下勇於表達訴求和表露情感的人們，恍惚間他找到要上班的理由，說服自己不要自卑。

早上他離開總公司時，他的同事們已開始忙碌著，如常地，一天的開始。他們沒有絲毫的“日子”的敏感，日以繼夜忙碌的疲憊佔滿他們思想的空間。她在信息裡留言：領事部這裡有些個案，你最好來一下，即刻，可以嗎。他沒有再問，每天的工作都是處理個案，他沒有留意“即刻”的含義。

🍀 他終於放棄上樓看書的念頭，沿著電梯走上柯布連道的行人天橋，她的“即刻”還是輾趕著他。

近軒尼詩道上空的天橋的中間橋墩位置，那個矮小的戴著眼鏡的小個子上了年紀的人，他的聲音隨遠而近：有天堂......有地獄......。他顯然過於疲憊，那揉成一團的臉孔掛靠的無神的眼睛，叫人看著都擔心他隨時倒下。地上有一摞書，右手捉住一個喇叭，那歇斯底里的喊叫聲讓人麻痺。

他從旁經過，沒有斜視，唯有那人的聲音漸傳漸弱，終於消散在橋下人流的口號聲裡。

司空見慣。

他的腦海浮起這麼一個成語。這麼忽然，他不知道怎麼解釋此刻的感想。穿過中環廣場時，他又聞到了熟悉的令人精神的咖啡香氛。他知道咖啡的味道來自上一層的咖啡櫃台，但他從沒有上去過。

信仰與自由的存在是理所當然的，在此刻，在柯布連道天橋某個橋墩位上喊著“天堂、地獄”的那個人的歇斯底里裡，在橋下水流一般走過的示威人群的火燙的足印裡。或許，司空見慣可以解釋，為什麼街上忙碌的人群依舊忙碌，視而不聞。

走出廣場的天橋過道，趨向軒尼詩道的樓梯旁，人流的身影和橫幅的委婉又一次驟然而至，口號聲依稀喊著什麼“自由”、什麼“民主”。他趕緊跑過對面，進入樓內。

---（待續）✍️-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