街道過客

Leo K.

Leo K.

2021年8月16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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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只是一名街道上的過客。

 

在稀疏的街頭慢步細行,右旁穿純灰衫的男子,頭上有一卷卷白頭髮,白髪中有獨孤高傲的黑髮散佈在茫茫白海之中,他們不時交叉纏繞,他眼神精靈地還顧四周,口罩下的臉龐已泛起了一條又一條,如刀如劍的皺紋。外表老了,內裏卻年輕了,他是我的家父。他說話不斷,不時問我意見,我心底裏有種異常平靜的感覺,嘴巴因而告假,使「我們」的對話變得單向。

 

我鬆容地坐在港鐵車廂裏,下午時分座位頗空躺,使年輕人也能毫無心理壓力地坐下。我左邊是位藍衫牛仔短褲的中年叔,孭上灰濛濛的黑漆側袋,正面印有銀鐵色的品牌標誌,一陣一言難盡的酸宿味伴一絲絲汗味,簡單而言是一頭臭老子。他的雙腿瀟灑地向外撐開,使我的身軀被壓得像三文治般,幸好我與他的邂逅稍縱即逝,否則又是一趟「滋味列車」。

 

踏上回家的列車,人迫人的車廂裏熙來攘往,閒聊的聲線如活躍的海豚在平靜的湖面上躍動,讓座的故事一浪接一浪地呈現在車廂的舞台上,有老人家做主角、有小朋友成主人翁、更有孕婦為主的故事。我慢慢地抬頭,只見站立的年輕人多了,座下的老人也多了。父親一手抓緊那紅銀相間而成的支柱,一手垂下,暫時未見以他為主角的讓座劇場上眏,是好還是壞?我不自知。

 

我吃了醫生處方的零食,有長條狀粉紅得像盒裝糖果,有圓扁形黃面白底猶如入口即溶粉糖(ラムネ菓子),卻總是頭昏腦脹,似乎其外表是形同虛設,胃部不時透過疼痛來提醒我是半個病人,我懶理。時間從吃了藥開始變得緩慢,看着車廂外的玻璃窗,一顆又一顆的高樹在單車徑旁林立着,有高大如樓的,也有矮如小孩般。我平靜地平視着面前飛快地略過的樹影,彷彿在回顧自己的過去,也許,是甜是苦,它也隨時間一去不返了。

 

經過鄰近的商場,汗流已經在身體各處浹背着,前臂近手踭的位置漸漸冒出汗珠來,而四肢響起疲倦的訊號。我如街道上的路人,不知不覺間路過又離去,在寂靜的夜空裏心如止水地劃過,也許同一步伐的他或她亦是如此。最近民陣和教協先後告吹,面對繃緊至極的腦筋,看來查找資料和口誅筆伐前,我更需要的是拉筋與拉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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