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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ittle taily 小尾巴
2025年9月24日
《獨自走在北緯48度的界線》
「親愛的主,我知道這不是您希望看到的。當凌晨三點的巴黎街燈透過薄紗窗簾透進這陌生的房間,當隔壁傳來那些曖昧的聲響,我第一次懷疑自己是否走得太遠……」
我需要一些改變,也許是在巴黎。選擇這座城市作為我常駐旅行的起點,是因為那些在社交媒體上看到的畫面:一身黑白灰調的巴黎女人,搭配大紅唇,手持鮮花,有型、性感又自在悠閒地在露天咖啡館翻閱書頁,或者是在盧森堡公園的草坪上,鋪著淺黃淺綠的復古碎花野餐布,側躺撐著脖子品嚐可頌和法式長棍,隨意翻開一本時尚雜志遮蓋著臉,任憑陽光將膚色曬成麥色。自由、平等、博愛——這座城市彷彿永遠活在浪漫的想像裡。雖然過去我從未到過巴黎,不過我想巴黎不會是糟糕的地方。從法國電影看來不也是個相當讓人嚮往的浪漫城市嗎?然而關於這點,後來卻與我想像有落差。
今天搬進了第六區的新公寓,距離盧森堡公園不遠。米白色的外牆,鐵藝欄杆的陽台上零星擺著些許盆栽,是我過去在社交媒體上反覆瀏覽的那種典型巴黎公寓。十幾平方米的房間像個精緻的蝸居,連張書桌都顯得奢侈。若在香港,這會被稱為劏房。但在這裡,狹小成了某種浪漫的代名詞,就連餐廳的座位都緊密得讓人肩碰肩。
「小而美,比龐大要美得多。」他們說。
「房子小沒關係,吃的東西小也沒關係。」他們說。
我乘地鐵來到十一區的旭麗宮(Hôtel de Béthune-Sully),這裡非常隱密 ,若沒有從大門走進來,幾乎無法找到 。書店旁的後門可以通往巴黎最古老、美麗的孚日廣場 (Place Vosge) ,以及日本男神木村拓哉的日劇《La Grande Maison Tokyo》中拍攝的米其林三星餐廳L' Ambroisie。在這裡,我邂逅了一位巴黎男子。第一次見到他時,他散發著平靜的自信。我在角落假裝翻閱書籍,偷偷觀察他與店員用法文交談。他身穿黑色長衣外套,搭配灰色圍巾,微捲的栗子棕髮稍顯隨意,神秘而深邃的眼神、修長的臉型和立體的五官映襯著他的麥色肌膚。
「我的名字叫路易十四。」我忍不住笑了出來,他馬上說:「我寫給你看。」看到「路易斯」三個字我才明白,原來他在法國學中文時,在中文班的北京籍老師給他取的中文譯名。
「你手上的波伏瓦,是我最喜歡的作家。」我主動用蹩腳的法文開啟話題。沒想到,他瘋狂輸出法文和法式英文與我交談,讓我有些不知所措,我只好微笑點頭,假裝聽懂。
「親愛的主,這是命運的安排嗎?」
那天,房東老太太突然急需收回房子,於是找了各種理由將我趕走。突發情況下,我暫住在路易的臥室。他和其他四人共享一個合租公寓。在那之後,我們會採購食材,慵懶地在公寓度過週日。可他不擅長法國料理,只會吃法棍、酥皮麵包和芝士,也不太喜歡喝酒,與我想像中的法國男人形象有出入。而且我發現,不論什麼語言的電視劇或電影,在法國幾乎都會被配音成法文。有次,我和路易一起看香港的電影,卻是法文配音和字幕,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,卻又不知如何開口。
當天晚上,我們和另外兩個室友在客廳聊天,隔壁時不時就傳出陣陣毫不遮掩的歡愉聲,急速的喘息聲與牆壁被撞擊的咚咚聲彷彿是一首失序的協奏曲。大家好像都沒有聽到,只有我一個人坐立難安。
「房間為什麼好像有人在叫?」我問。
「哦。。。他們正在做愛。」路易回答。
「什麼?你們聽到這些不會覺得很尷尬嗎?」我接著問。
「為什麼?做愛如呼吸般自然,我們都不在意,這也是生活的一大樂趣呀!」他說。
在狹小的空間裡,我對這一切感到疑惑。我大多數都是聽他們聊天,一來我也不太認識他們,二來我法文也不是很好,話沒那麼多,但他們卻總會跟我說 「On t'entend pas beaucoup.」(我們都聽不見你)。此時,我突然想起比利時的笑話「為什麼法國的汽車雨刷都裝在擋風玻璃內側?因為法國人在車內比在車外更會下雨。」法國人真的很愛聊天,一聊起來就沒完沒了,現在的我只想用遙控器把他們都靜音,腦袋瓜都快炸了。
歌劇結束了。兩位室友面紅耳赤,一副沒事的樣子坐回沙發上,只有我好像很難為情,甚至想逃離這過於坦蕩的空間。
第二天早上,我和路易被爭吵聲吵醒。原來昨晚的女生的另一位男朋友找上門來,那兩位男生無法接受她的做法,路易的朋友還指責那位女生不該那麼隨意,這是後來通過路易翻譯得知的。我質問他是否也是那樣的人,路易選擇坦誠告訴我,但他並不認為自己是隨意或不忠。對於我而言,我成了人家的第三者。
「我不只愛一個人,可以同時愛多個人,每一個都是我認真交往的對象,而且這可不是隨便玩玩的態度。」他說。
「你係「狗公」。」我說。他不解。
「愛一個人就應該專一且忠貞不渝。」我繼續說。
後來,我們不歡而散。我原本應該收拾行李離開巴黎,但某種說不清的情緒讓我選擇延長停留。或許是為了證明什麼,我繼續學法文,試圖理解這座城市。在那段時間,我認識了另一位法式男孩Lucas。他比路易更直接,約會幾週後便邀請我與他發生關係。當下我猶豫片刻,理性告訴我應該拒絕,但內心某個角落卻在動搖。我忽然想起,那天與路易一起翻閱的波伏瓦書籍的封面上,寫著這麼一句話:「我厭倦了貞潔又鬱悶的日子,卻又沒有勇氣過墮落的生活。」
「如果追求愛情與自由是他人口中的「不守婦道」,那她所經歷的的確是「墮落的生活」,而且是愈墮落愈快樂。尤其是她與路易在書店相遇後,達成「相敬相愛,賦予彼此追求愛和性的自由」的誤會時,她的愛情便注定是我此生望塵莫及的理想。」我說。
「親愛的主,為什麼每扇窗都像一個小小的告解室?我望著這城市千萬扇窗戶,彷彿看見千萬個靈魂在等待救贖。。。。。。」
夜深了,巴黎下起了初雪。Lucas在旁打著呼嚕,她走到書桌旁坐下,望著陽台的那盆紫羅蘭被雪花輕輕搖曳,路燈透進來的光線與雪花在玻璃上交織成一層朦朧的紗幕,模糊了我剛搬進公寓的身影。為了支撐自己繼續留在巴黎,她開始寫下許久未見的中文字為仲介,試圖紀錄在巴黎發生的一切,那個在巴黎流離的她,和在香港不流離的我,心還能相通。
「親愛的主,請原諒我宿命性地滲透進這異國的影子,我的身體被包圍在異質文化中,處於孤立的生活中。若能挖得更深,我想盡量往下挖;若能浸入更深,我想盡量往下浸。我的渴望,這種渴望,是清醒又浪漫的一塌糊塗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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